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春天 第三章 作者:寄秋

  「你又給我溜去雷家老宅嚇人了是不是?!」

   脖子一縮足足挨罵了大半個鐘頭,春天不敢回嘴的盯著牆上的老鍾數著分秒,人一上了年紀總要叨念兩句,忍一忍就過去了。

   明明是鬼屋哪來雷家老宅,外婆的記性真差,要不是上午有課准脫不了身。

   可是一想到上完課還得做苦工,她的心情就無法開朗,叫他不要送偏要送,害她前腳一攀上二樓陽台,家裡的小黃便以為有小偷拚命叫,將所有人吵醒發現他正在幫她爬牆。

   早說過他多此一舉嘛!她房外的陽台並不高,頂多兩個人身長,她爬了十年已很習慣了,有沒有他的肩膀墊腳都無所謂,閉著眼睛攀都不會踩錯。

   人太固執不是好事,春天小鎮的犯罪率和當今治安成反比,鮮少有重大案件發生,十數年來僅有三件鬥毆事件,兩樁車禍糾紛,和五起擺錯花盆的口水之爭,沒人想不開來犯法。

   但他不信,以都市人的標準來評估他們平實無華的小鎮,當人人是罪犯來防著,他走出去不被打死才怪。

   春天小鎮的人都很善良不會做壞事,他太杞人憂天了,以她的好人緣程度誰會傷害她,姑爹那把關刀磨得非常鋒利,相信沒幾人敢以身相試。

   外來客就是外來客,不懂小鎮的民俗風情,「春天溫泉館」可是春天小鎮的精神象徵,有誰活得不耐煩想成為全鎮公敵,鎮長第一個帶頭喊打。

   推開厚重的鐵門,一看到滿園雜草野樹長得亂七八糟,十分後悔的春天無力的吁了一口氣,將樂譜放好換上長襯衫,用外婆的花布包住臉和頭髮好防曬。

   春天真是一個好季節呀!不冷不熱氣溫正好,梅雨一來百花盛開,連草也長得特別旺盛,她要除幾天才除得完?

   她自我安慰的想著,幸好不是夏天,不然她沒中暑也會曬成小黑炭,再多的防護措施也沒用,防曬和美白產品也只是產品,功效打折再打折擺著好看,唯一叫人咋舌的是價格。

   動手工作吧!早日完成早日解脫,校工伯伯教過的步驟不難學習,先插電再按開關……

   「你說昨晚的鬼不是鬼是什麼意思?難道你又要說我眼花了?」他絕對沒有看走眼,離地三尺的白影肯定是鬼沒錯。

   臉沒洗、牙沒刷的秦白馮原地踱地,一手拿著十字架一手握著媽祖廟的香火袋和符紙,不相信聶沕離口中的無鬼論,情緒激動地擠掉眼角一粒眼屎。

   聶沕離挑了眉。承認被鬼嚇暈是人之常情,至少比較不丟臉,要是讓人知道他是遭人嚇得翻白眼,傳出去他還要不要做人。

   「你沒看錯,的確有幾個調皮鬼半夜不睡覺跑來淘氣。」而她們是人,春天藝術學院的學生。

   只要有人名不怕查不出一串背景,她確實是風雲人物,小鎮上的靈魂所在。

   春天。

   「你不會告訴我昨天的女鬼是人假扮的吧?」他的心臟很無力,希望他的猜測是錯誤的。

   聶沕離朝他投以一瞟,言語等於多餘。「鬼會有體溫嗎?」

   「你……你就不能婉轉點透露,聽起來好像我很蠢似的。」真是傷人。

   「你不蠢。」他挑中的副手不會是個智障。

   「就是說嘛!那幾個鬼扮得太像鬼了,我一時不察才會驚嚇過度,世上哪來的鬼。」哈……那陣陣陰風是冷氣機造成的,不用自己嚇自己。

   可是秦日馮忘了一件事,老屋尚未通電,而且四十年前沒有冷氣機只有電風扇。

   「只是缺乏判斷力。」

   聶沕離一針見血的丟下一句,秦日馮的笑臉頓時僵住,表情難看得像是踩到一坨狗屎。

   「聶大少爺的嘴別那麼苛,好歹我任勞任怨的為你出生入死,沒功勞也有苦勞,用不著在我心窩上捅一刀。」他有氣無力的垂下雙肩,一副深受打擊的摸樣。

   百足之蟲死而不疆,指的是他這種臉皮厚如城牆的人,裝模作樣堪稱一絕。

   「出生入死?」嘴角微吊,聶沕離當聽了一則笑話冷嗤了一聲。

   臉一刷端出正經八百的神情,秦日馮討起人情。

   「為了你莫名其妙的堅持,這幾年我替你擋了多少箭矢,賠了無數的禮,甚至開罪了聶、梁兩家的親友團,你說面對一群吃人不吐骨頭的豺狼不算出生入死嗎?」

   「嗯!有理。」豺狼,非常有見地的形容詞。

   一瞧見上司點頭,他說得更起勁了。

   「你要取消婚禮我得一一去致歉,兩家父母的炮口我一馬當先的頂住當炮灰,嬌滴滴的未婚妻一把眼淚、一把鼻涕的哭訴我替你安撫,至親好友的詢問還不是我出頭擺平,藉口之奇怪連我都羞愧。」

   那一、兩年簡直是災難年,剛升上「小小」總經理的他根本是疲於奔命,既要處理善後又要穩定軍心,一口黃連一口膽的硬撐。

   他老兄倒是樂得清閒,一張嘴緊得像蚌殼撬不開,什麼事都不理的任憑流言滿天飛,不出面、不解釋,不澄清,讓流言越傳越離譜。

   要不是紫月小姐有情有義的證實他性功能無障礙,否則更多難堪的字眼會讓人招架不住,股票一跌千里無翻身餘地。

   「我實在搞不懂你在躊躇什麼,人家有品德、有容貌,知書達理又懂進退,對你用情至深不求回報,這種德淑兼備的賢內助哪裡找。」身在福中不知福。

   「不求回報?」這點聽來好笑,不求回報她在等什麼,還不是希望他回頭,求得美滿婚姻。

   四年前他或許能給她一個還算安適的未來,可是那封突來的信改變了他的命運軌道,他無法面對一張過於染塵的臉孔共度一生。

   雖然不曾見過「余霞」的容顏,但是他由信中自行想像出一名充滿春天氣息的少婦,甜甜的酒窩是她動人的地方,他有義務將其夫的信轉交至她手中。

   即使遲了四,五十年,但那份心意不因時空轉換而變薄,他希望能親眼見到那名被丈夫寵愛不已的妻子,好問她一句——

   被愛幸福嗎?

   「喂!你的口氣裡不要含誚帶酸,紫月小姐哪裡不好了,有本事你挑出幾個缺點讓我服氣。」挑剔不成理由。

   「太完美。」

   「沒錯,她真的完美得無懈可擊,得體大方和有禮的家訓……咦!等等,如果我說錯了請糾正,她的缺點不會是太完美吧?」

   見鬼了,他居然點頭.這人一定會遭天譴。

   「完美的女兒,完美的妻子,將來也會是完美的母親,她具備所有男人所幻想的一切美德,你不覺得她完美得太不真實?」

   一開始是欣賞,進而起了掠奪之心追求,他一直以為自己是愛她的,她擁有太多男人渴望的特質,恨不得佔有她好向眾人炫耀。

   而他得到了,並成為受人傾羨的焦點。

   但他卻越來越不確定所下的決定是否正確,時間逼近婚禮讓他有股喘不過氣的壓力,他找不出令他遲疑的症頭在哪裡。

   直到信裡字裡行間的真情打動了他,他發現自己被蠱惑了,對渦流的情愛有了某種程度的期待。

   不一定要門當戶對,不必進退得宜,甚至不需要美貌和相當的教養,能在第一眼激起他不一樣的感受,那麼他會順心而行。

   例如昨夜的頑皮鬼。

   「先生,你未免要求太多了,完美也算缺點的話,你這輩子準備敲鐘當光棍。」和尚是他日後的選擇。

   聶沕離神秘的露出詭譎一笑,「也許你會是第一個目睹奇跡的人。」

   幹麼說得這麼玄,讓人好奇心大起,「你找到阿霞婆婆了?」

   他只知道他在找一個最少六十歲以上的婦人,以他們的年齡,稱婆婆剛剛奸。

   「你偷看我的信。」他不高興的橫睇秦日馮一眼,不願有人玷辱了信裡的那份真。

   「拜託,誰會對一封老黃信感興趣,只有你才當寶看待。」找人找得明目張膽,他不清楚也很難。

   誰叫他們是同一條船上的人,船若遇上大風大浪不同心協力成嗎?

   他可不想成為鐵達尼號第二的乘客,與船共葬。

   「不過你也太誇張了,臨時取消婚禮沒有一點預警,你曉不曉得這舉動有多傷人?我差點淹沒在一堆口水中。」事隔多年,他的抱怨還是長如阿婆的裹腳布。

   就算臭得要死還是得纏,沒完沒了。

   「你這算是說客?」他決定的事不會改變,少得不足一指的愧疚早已蒸發。

   覺得自己非常可憐的秦日馮裝孬的求一個理由,「我只是想知道偉大如天神的你為何突然發瘋,棄勞苦功高的下屬於水深火熱之中而不伸出援手。」

   不怪他中途撒手,也無從記恨他不娶老婆,人家想當一輩子黃金單身漢他管不著,可是好歹先知會他一聲好方便他潛逃出境,別在婚禮的前一天才說不結了。

   一群人圍過來問他發生什麼事,他當場啞口無語的傻住了,不相信他視為標竿的好友竟然把「垃圾事」推給他,要他應付豺狼虎豹和一堆打死不退的蝗蟲。

   泥人也有三分土氣,何況他是昂藏七尺的大男人,一小口的怨氣總要給他個交代,不要讓他死得不明不白。

   一度他還被聶家兩老懷疑和聶老大有一腿呢!他看來有那麼飢不擇食嗎?

   他的「性」趣無庸置疑,絕不受男色勾引,無端沾染上的風波叫他百口莫辯,他總要為自己洗刷冤屈,在有色眼光的監視下,他連和女人喝杯咖啡都會遭受質疑,「障眼法」三個字馬上冠在他頭上。

   「你沒必要知道,這是我個人的私事。」他不需要瞭解得太詳盡,以免說漏嘴。

   事情尚未篤定前,一切都是空談。

   敷衍一下都不肯,他真是好朋友呀!「可是你的私事牽扯到我就不算私事,我有權得知事實真相。」

   「好讓你去邀功,讓更多人轉移目標來煩我?」抽了一口煙,聶沕離眼神幽遠地飄向窗外的老柏樹。

   一棵樹見證了歷史,在戰火中飄搖生存,悲歡離合在它眼中大概只有一瞬間吧!風揚起時,記憶也跟著流逝,終年長春不問世事。

   憋著氣漲紅臉的秦日馮有著一絲不自在,極力辯解,「我是在為你化解疏離的人際關係,順便重塑你糟得見不得人的形象,我鞠躬盡瘁的奔波換來什麼……」

   老當箭靶可不好受,誰造的業障誰來擔,與他何千,為什麼他得淪為每張口下的大罪人、出氣筒,稍有是非傳出一定將矛頭指向他。

   「說夠了沒,要不要我倒杯茶慰問慰問你?」他最大的缺點是話多。

   「我哪敢僭越的喝你倒的茶?」說不定他在裡面下毒。

   一陣轟隆隆的機器轉動聲蓋住他底下的聲音,破銅爛鐵似的嘎隆嘎隆震耳欲聾,眉頭一皺秦日馮定到窗邊,想看看是什麼怪東西製造噪音。

   「老闆大人,你不會小氣得只請一名工人整理草皮吧?你看她在除草還是挖洞?」

   慘不忍睹。

   視線一落的聶沕離將煙捻熄,幽然的說道:「我沒僱請除草工。」

   「那她算什麼,社區分派的義務除草員?」由穿著看來起碼有六十歲。

   年紀一大把了還要工作,社會福利法形同虛設。

   「我想她搞錯我的意思了。」沒有一絲懷疑,他眼角流露出淡淡笑意。

   「你認識她?!」這個自閉男有他的人面廣闊,才一天就融入小鎮生活中?

   「昨天夜裡讓你嚇破膽的元兇。」雖然沒瞧見她的臉,但他直覺認定是她。

   光憑一個背影。

   「女鬼?!」她?!

   大白天也敢出現?!

   「她叫春天,藝術學院三年級學生,二十一歲,精通各種運動和樂器,目前是馬術協會極力栽培的新星,春天牧場唯一的繼承者。」

   「春天……」表情怪異的一瞟,眼露複雜神色的秦日馮心口一提,一朵烏雲罩在胸口沉滯不去。

   這不是好現象,聶老大幾時對人感興趣了,而且是一名乳臭未乾的小女生。

   希望他的臆測是出自過度膨脹的想像力,絕非此刻縈繞心頭的不軌想法,他們整整相差十一歲,應該擦撞不出什麼火花才是。

   她太年輕了。

   可是當包著花布的女孩差點除到腳時,他的傻眼反應完全反映出驚嚇不已的表情,一道如風的身影由身邊竄過,似無聲的鬼魅一般。

   趕快揉揉眼睛,那個翻窗而出的匆忙男子不是日理萬機的大老闆,連鎖飯店的經營者不會有輕浮的舉動,他一定是忘了收驚才會驚魂未定,錯把蒼蠅看成黃金。

   秦日馮不敢接受事實地由指縫偷覷,背光的高大身形確實是他景仰如山的冷血上司,他是不是該將掉了的下巴按回原位?

   是一場惡意的玩笑吧!他需要一顆阿斯匹靈。

   天哪,他從來沒這麼頭痛過,他要怎麼解釋老闆的反常,跳躍式重返青春期嗎?血氣方剛初遇大奶媽。

   不成,不成,身為英明的下屬得去瞭解瞭解,為上司分憂解勞是他工作的一部分,他不能怠忽職守而落人後,年終獎金也有他的一份。

   他做了一件十五年來沒做過的事——

   爬窗戶。

   「你在打地鼠還是自殺?謀殺機器也是一種罪。」

   手中的「重裝武器」突然消失,鬆了一口氣的春天甩甩髮麻的手臂,沒有一點女孩子的自覺往參差不齊的草地一坐,不管是否文雅。

   聽校工伯伯講解時十分明白,她也實地操作了一番,該做的步驟無一省略,她還特別小心地標下重點以免弄壞校工伯伯的寶貝。

   可是瞧瞧這一片比狗啃過還糟的花園,她理所當然的信心和滿地的坑洞一樣滿目狼籍,千瘡百孔不知如何填補才能還以美麗。

   應該很簡單的呀!順著草勢移動除草機,遇到大石頭要避開,除葉不除根,輕輕一推就會順草地而行,不需要太費勁……

   騙人,騙人,她被校工伯伯騙了。

   什麼不需要太費力,她推了老半天卻推出滿地蘿蔔坑,除草兼翻土的挖出好幾條蚯蚓,血肉模糊地化為養分,為它死守的土地盡最後一份心力。

   運動方面樣樣拿手的她不可能輸給一台爛機器,但擺在眼前的事實又讓她不得不承認,春天終於也有舉雙手投降的時候。

   不是她偷懶而是束手無策,相信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她的勤奮。

   一想到此,她忍不住發笑,鬼屋的主人得花多久的時間才能修補她無心的破壞,放眼一瞧的慘狀非言語可以形容。

   希望他是寬宏大量的人,別計較她小小的疏失。

   「真高興你還笑得出來,我還以為你是來報復的。」報復他堅持送她回家。

   居高臨下的俯視眼睛以下包著花布的春天,聶沕離用他從來沒有過的耐心對著頭頂說話,抖動的雙肩他不認為是害怕,而是笑不可抑。

   在她決定摧毀他的花園以後。

   「如果我說我不是故意的,你相信嗎?」她真的沒料到自己的除草技術這麼差,全心全意在控制機器上頭,反倒忽略了該除的草。

   不過對於這個沒用過的玩意兒,她算是小有成就感,起碼她還發展出除草機的另一項功用,那就是挖洞。

   他看了她腳旁翻起的新土,笑意浮在嘴邊,「你自己相信嗎?」

   要他睜眼說瞎話很難,沒人會把除草機當挖土機用,她是有史以來第一人。

   「喔!不要問我,我正在自我慚愧中。」她的一雙笑眼明亮燦燸,看不出有任何愧色。

   先是扮鬼被逮,然後是破壞「自然景觀」,她的春天過得真是太精采了,她可以開始寫回憶錄,將這一、兩天發生的事列入章節。

   一道陰影遮住煦暖陽光,一雙大鞋出現在她小腳旁邊,相形之下好像大人和小孩的強烈對比,她好玩的用手一量。

   義大利小牛皮鞋的價值她不知道,但是光是尺寸就夠她做兩雙包鞋,剩餘的材料起碼能再做上夾腳拖鞋。

   他的腳真大,喜馬拉雅山的雪人穿得下他的鞋吧?

   「我以為你學的是古典樂而不是服裝設計。」他不喜歡遭人漠視。

   「啊!你調查我?!」沒有忿忿不平,清澈的眸心只有訝異。

   澄淨的心不滲雜垢,活在陽光底下的人兒透明無垢,磊落的雙眸有著開朗光芒,春天的靈魂和天空一樣湛藍,沒想過別人會不會傷害她。

   春天小鎮裡沒有秘密,單純得像滿山遍野盛開的小白花,季節一到便搖曳生姿,隨風飛舞,不需要防備乍來的狂風暴雨,雨靜風停自見虹彩。

   「你不生氣?」一般人的反應是暴跳如雷,憤而出言指責。

   「有什麼好生氣的,除了扮鬼被你逮到有點丟臉外。」春天可愛的眨眨眼,毫無動怒的跡象。

   聶沕離審視她無偽的眼,心口微柔的將手伸向她,「起來吧!」

   他想接近她,看看她是不是人如其名,給人宛如春天的氣息。

   「不要。」搖搖頭,她調皮地在他手上放一截草心。

   「為什麼不要?」

   「因為我在和大地之母培養感情,看她能不能一夕之間綠滿大地。」好把坑洞全補綠,看不出凹陷的痕跡。

   沒人面對自己的傑作會不心虛,她是來「贖罪」而不是報仇,把鬼屋搞成建築工地說不過去,外婆肯定不肯讓她預支零用錢來貼補。

   「我看你和大地的交情不怎麼深厚,尤其是在你毀掉她的綠色皮衣之後。」他可以省去翻土的作業,直接在坑洞裡栽樹。

   春天故作煩惱的托著腮,隨手摘拔草根編成指環。「請不要提醒我的愚蠢,送你一枚戒指當做賠禮。」

   就像二十一歲的女孩有著純真和瀰漫,她玩笑式地拉起他左手套進草環完成神聖儀式,並做了個祈福的手勢為它加持。

   看來無心的動作卻顯得慎重,沒多想的春天以善良天性對人,無階級之分地當他是新來的鄰居,草戒一隻象徵友好歡迎之意,別無其他用意。

   但是看在隨後而至的秦日馮眼中簡直是不可思議,什麼時候他所認識的那位任性總裁甘心讓女人套牢,而且是用毫不起眼的草根所編成的簡陋指環。

   他的腳步越走越慢,越走越慢,最後索性在兩人身後三尺處一蹲,看他們幾時會發現他的存在。

   「你知不知道女人送男人戒指是什麼意思?」聶沕離舉起左手無名指一瞧,無意解下可笑的指環。

   偏著頭,帶笑的眼眸彎成月形。「表示我喜歡你呀!而且我只是個女孩,送你戒指希望你別惱我,你的花園完了。」

   就像吵架中的小孩子以一顆糖果達成和解,上一刻如仇人一樣要把對方咬死,下一分鐘手拉手一起玩鞦韆,你推我蕩沒有嫌隙。

   孩子是最純真的天使,他們不懂得何謂心機,有得玩就很快樂了,一人一塊蛋糕比賽誰先吃完。

   春天的個性就像個孩子,有點頑皮、有點好動,鮮少有安分的一刻,把每一個有緣遇上的對象都當成朋友,沒有親疏之分。

   今天她可以編個草戒送人,明天她會摘一把野花自製花茶逼朋友捧場,不刻意討好也不會故意不理人,溫煦的笑容始終掛在臉上。

   春天不需要言語,只能用心體會。

   「你喜歡我?」坦直的言行讓他一愕,無措中流露出歡喜。

   「對呀!誰叫我弄壞你的花園,不說點好聽話逗你開心怎成,我的獎學金可不夠賠償。」她很少有不喜歡的人,除了愛說黃色笑話的馬牧師。

   表情變得寬容,聶沕離在她身側坐下,學她雙腳盤起。「說實話的小孩通常得不到禮物,而且會被排斥。」

   「那一定不是我,我的人緣好得自己都苦惱,每個人都樂於親近。」得意的說道,她眉飛色舞揚高下顎。

   論起好人緣沒人比得過她,全鎮的人都喜歡她,以春天為名立鎮。

   即使多了阿婆級的花布包頭,源源不斷的活力仍由春天身上散發,一舉手、一投足之間充滿陽光氣息,讓人全身發暖不帶倦意。

   生動的明亮雙眸像一本活的故事書,活靈活現的展現無數美化畫面,一頁一頁翻動不乏味,色彩繽紛漾著天空的顏色。

   她是個很容易讓人動心的女孩,開朗樂觀的天性無時無刻撫慰寂寞靈魂,隨意發出溫暖磁波感動人心。

   說她是春天的花神也不為過,與世無爭不貪名利,自由自在的生活在綠意盎然的天地之中,只見無憂不帶世俗煩惱。

   「是嗎?我以為你見不得人才用花巾裹面。」聶沕離取笑著,用二十五歲男孩的心情調佩。

   春天好笑的比比天上的太陽,「夏天還沒到,我不想提早做美白保養。」

   其實這句話才是笑話,「春天溫泉館」的溫泉具有強身、美白的功能,天天泡半小時溫泉不怕烈日炎酷,依然還以白皙。

   所以她一身白嫩的肌膚比較怕海風吹拂,鹽分會使人產生脫水現象,皮膚乾燥時會稍微脫皮,必須定時補充水分才能水水嫩嫩。

   「可以拿下來嗎?」這句話由問號變成肯定,聶沕離話末說完已伸手—扯。

   剎那間雲發飛落,烏黑亮麗幾可見人,微卷的散落開來,清亮的眸子訝然以對,長長的睫毛眨動著春天樂曲,透著精靈的笑臉躍入陽光下。

   令人屏息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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